当地时间11月9日，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在听取了俄罗斯“特别军事行动”司令苏洛维金的汇报后，下令俄军从赫尔松市第聂伯河右岸撤出。
当地时间2022年11月9日，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下令俄罗斯武装力量相关战斗序列从第聂伯河右岸战略转移，并下令撤回驻扎在赫尔松的俄军。

(视频截图)当地时间2022年11月9日，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下令俄罗斯武装力量相关战斗序列从第聂伯河右岸战略转移，并下令撤回驻扎在赫尔松的俄军。图/视觉中国

这意味着，在占领赫尔松半年多后，俄军将从赫尔松包括该市在内的前沿阵地撤退到第聂伯河左岸；同时也意味着俄军将放弃进一步进攻乌克兰南部腹地的前沿阵地。

尽管俄罗斯军队和占领当局已经连续两周从赫尔松前线疏散平民，但撤军的消息还是出人意料。直到11月9日早些时候，一些俄罗斯军事博客仍然声称俄罗斯军队将维持右岸的防御。同一天，俄罗斯占领的赫尔松当局副领导人斯特列穆索夫也表示，乌克兰军队的进攻再次被挫败，乌方损失惨重。

巧合的是，斯特列穆索夫本人也在当天晚些时候的一场车祸中丧生。据塔斯社报道，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随后追授他勇气勋章。

“决战”为何以撤军告终？

赫尔松州首府赫尔松(Hellson)是一座建于18世纪的古城，位于乌克兰南部，至今仍保留着沙俄时期黑海舰队中央要塞的历史风貌。今年3月2日，俄军占领了赫尔松，这是俄军发动“特别军事行动”后占领的第一个乌克兰主要城市。7月，乌克兰军队开始在赫尔松前线准备反攻计划，打破第聂伯河上的俄军运输线和后勤补给线。9月，乌军从尼古拉耶夫和赫尔松边境地区发起大规模反攻，目标直指赫尔松；月底，赫尔松完成了“对俄罗斯的公投”。

11月7日，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表示，赫尔松战役将是“新斯大林格勒战役”，是俄乌之间的“决战”。

仅仅过了两天，俄军为何突然宣布撤出赫尔松？在塔斯社的报道中，俄罗斯将撤军归因于乌克兰军队可能攻击卡霍夫卡大坝，从而造成洪水和平民伤亡，并威胁到俄罗斯军队在海峡两岸的安全。卡霍夫卡大坝位于第聂伯河上游，守卫着通往赫尔松的主要水道。目前大坝和大坝下游的新卡霍夫卡市都被俄军控制。

今年9月以来，乌克兰军队多次组织进攻，试图夺回大坝和新卡霍夫卡市。自10月以来，俄罗斯和乌克兰都指责对方故意破坏大坝，威胁下游安全。在11月9日的撤军报告中，俄军司令苏洛维金表示，在不对称战争的背景下，“沿着第聂伯河作为屏障组织防御是权宜之计”。他说，“我明白这是一个非常令人不安的决定。”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之前，俄罗斯占领的赫尔松当局已经于10月18日开始疏散第聂伯河右岸的居民，理由是卡霍夫卡大坝可能遭到攻击。到11月9日，115，000人已经被疏散。考虑到7月，俄罗斯占领的赫尔松当局披露，赫尔松还有18万剩余居民。乌克兰反攻和入俄公投后，大量居民逃往乌克兰或俄罗斯后方。据信，到11月9日俄罗斯宣布撤军时，赫尔松及周边居民区的平民撤离工作应该已经基本完成。

另一方面，自今年7月以来，乌克兰最高统帅部接受了西方军事专家的建议，一直致力于在赫尔松右岸“不战而屈人之兵”。乌克兰高级官员多次表示，乌克兰军队的目标是通过攻击沿河的通讯线路，迫使俄军主动撤出赫尔松和右岸地区，这样不仅可以收复领土，还可以避免陷入巷战。

因此，自10月以来，俄罗斯和乌克兰一直在赫尔松前线对峙，而乌克兰军队则继续使用西方援助武器在俄军后方进行打击。为应对后勤补给压力，俄军在赫尔松附近设置了数个临时渡口和浮桥，但经常被乌克兰火箭弹击中，“破坏-修复”成为双方对抗的常态。到11月7日，俄罗斯占领的赫尔松当局报告称，赫尔松市区部分停电，部分药店关门，第聂伯河交通“暂时关闭”。

除了打破交通线，从反攻开始，乌军还加强了在赫尔松的情报和间谍活动。根据俄方公布的打击乌克兰情报组织的信息，乌克兰间谍和破坏小组沿第聂伯河组成交通线，潜入俄方占领的赫尔松地区。到达俄占地区后，暗杀和破坏是间谍小组最明显的活动。自9月以来，赫尔松市中心发生了多起街头枪战。据认为，这很可能是乌克兰间谍和俄罗斯军队之间的一次暴露的交火。乌克兰间谍还试图几次暗杀俄罗斯占领的赫尔松当局的高级官员萨尔多。

9月30日，在间谍的指引下，乌克兰军队锁定了赫尔松的一所房子，俄罗斯占领的赫尔松当局第一副领导人卡特里尼·切夫就住在那里。卡特里尼·切夫当场死亡。他刚刚上任一个半月，在俄罗斯军方和俄罗斯情报机构服务了25年。

此外，根据俄方透露的消息，潜入赫尔松的乌克兰间谍成功联系上了负责占领当局城市安全监控系统的乌克兰工作人员。该员工利用职务之便，将市内摄像头的数据传输至乌方，以便乌军掌握俄军部署和指挥机关位置，进而用海马火箭炮等中程武器实施针对性打击。

11月9日做出从赫尔松撤军的决定时，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表示，俄罗斯士兵的生命和健康“永远是重中之重”。苏洛维金强调，必须保护俄军官兵的生命和“部队整体的战斗力”。

在俄罗斯，最近批评俄军指挥和决策的车臣领导人卡德罗夫也对这一撤军决定表示赞赏。他说，在权衡各方意见后，“在无意义的牺牲和拯救士兵生命之间”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选择。

更多的战场，更多的袭击，更多无望的和平？

乌克兰对俄罗斯军队宣布从第聂伯河右岸撤军的反应相对冷淡。乌克兰总统顾问波多利亚克表示，“在乌克兰国旗飘扬在赫尔松上空之前，谈论俄罗斯撤军毫无意义”。分析认为，这表明乌克兰统帅部对赫尔松战局的发展感到担忧。据乌军估计，右岸俄军仍有3万至5万兵力。乌克兰军队在进入赫尔松附近的工业区和市区时仍有可能与俄军有生力量相遇，将爆发激烈的巷战。

此外，俄罗斯和乌克兰围绕卡霍夫卡大坝和新卡霍夫卡市的战斗还将继续。在这个战场上，乌军的目标是控制第聂伯河两岸，这不仅超出了俄军目前撤军的范围，而且涉及到苏洛维金希望在这次撤军后沿河“坚守”的地区。因此，外界担心卡霍夫卡大坝仍有很大概率会在俄军撤退、乌军进入赫尔松的关口遭到袭击。

乌克兰军队的目标不仅仅是控制第聂伯河右岸，还有其战略考量。2014年克里米亚“入俄”后，乌克兰政府通过阻断第聂伯河至北克里米亚运河的供水，切断了克里米亚居民90%的供水。克里米亚当局后来表示，来自赫尔松的封锁给克里米亚造成了超过1500亿卢布(约合140万美元)的经济损失。至于收复赫尔松全境后对克里米亚进行更密集的陆基远程打击，从南面威胁顿巴斯主战场，更是在乌克兰军队的计划之内。

不过，分析称，俄军撤出赫尔松并不一定意味着乌克兰军队会在南线进一步“打破局面”。相反，这次撤军更有可能激化双方在东线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战场上的角力。苏洛维金已经表明，这次撤军释放的战斗力将用于“在作战区域内向其他方向发起攻击”。最近，俄军正在顿涅茨克主战场加紧进攻。据乌克兰方面消息，11月8日，乌克兰军队在顿涅茨克乌克兰军队最前沿城镇巴赫穆特的南部、西部和西南郊区击退了俄军的多线进攻。最近的战场离城市只有4公里。


与此同时，乌克兰军队也在向俄罗斯占领的卢甘斯克边境调动空中突击队和精锐武装力量。根据西方军事专家的建议，自7月反攻以来，乌克兰军队多次改变主攻方向，试图夺取战场上的主动权。目前乌克兰战场大致情况如下:北线乌克兰军队从哈尔科夫和顿涅茨克北部向俄罗斯占领的卢甘斯克边境城镇逼近；东线俄军从卢甘斯克进攻顿涅茨克乌克兰控制区；南俄乌线一部分在扎波罗日以北对峙，另一部分将沿第聂伯河对峙。任何一条战线都可能成为双方冬季作战的焦点。

俄罗斯事务委员会总干事科尔图诺夫近日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俄罗斯和乌克兰都希望未来几个月在战场上取得突破。乌方期待西方加大军事支持，俄军则希望重建军事优势。“直到我们精疲力尽，双方不得不达成某种形式的降级，然后我们才会有更多的动力去讨论其他可能的解决方案。”